第24章 第二十四章(1 / 2)

入墨的夜变得死气沉沉起来,再不复之前的其乐融融、歌舞升平。天上还残留烟火留下的痕迹,此时看上去却只觉得光怪陆离。

廷中是一众百态尽出的嘴脸,面色最为怪异的当属江起。

江起其实很想问晏绥九一句,起死回生、东山再起是祝福还是故意当众羞辱,以惩他与沈复卿走近。

就像,明明知道她那一脚是为了制造假象,表面解他危难,实则也是为了晏家吧。他若是被沈复卿拉下马,于晏老儿来说也并非好事。

就像,明明知道她故意引自己相救,情急之下大显身手,实则也是让晏老儿知道,纵然如此,他也是一枚听话的棋子,以此护他性命。

江起眉头微皱,她晏绥九凭什么能利用自己的心意?谁需要她救了?再且,他哪里喜欢晏绥九了,他不过是不想当个丧后的鳏夫,只是如此而已!

他眸中终于显出一分怒意,其父赐平谥,其女赐更名,当真蛇鼠一窝。

廷中还摇曳着火光,江起的声音幽幽响起,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嗤弄的笑意,“朕!叩谢皇后赐名,皇后,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谢玉眼尖,瞅到江起就要行跪拜礼,赶紧扑爬跟头地冲到众人前,一个趔趄跪下,“皇后好意,奴才代主谢恩。”

晏绥九凝着江起道:“妾愿圣上永生。”

江起侧了脑袋看着他,笑得却越发不屑。

宫人收拾了廷中狼藉,抹去青石板上的血迹。空中又燃起了烟火,众人回到席间,歌台舞榭鼓乐齐鸣,把酒赏箜篌间,有宫人撤去多余的桌案,而席中人红光满面,似乎方才的刺杀只是一场梦。

酒过三巡,晏太师离场。

晏太师离去后,廷中这才算得上轻松些。安浅这才稍稍回了神,她养在深闺中,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。她再不敢多言,连晏绥九一眼都不敢再投去。

晏绥九轻啜一口佳酿,晏太师留她善后倒让晏绥九有些意外。宴会是礼部操办的,跟她是没有任何关系,把酒间思绪飞转,忽然酒樽柱案,杯中酒洒在白皙玉手上,晏太师多疑,又怎会完全相信今日蓝风铃与扶苏无关?

于是,高座上微醺的那人看着晏绥九匆匆离席,他仰着身子,一臂撑着金漆扶手,一腿蜷着踩在椅面上。靠着扶手的手中还握着酒樽,他眯着眼看着晏绥九背影,伸手指着她,喃喃道:“朕要与这个女人说清楚,朕才没有喜欢她!朕救她只是不想做鳏夫而已!”

一旁的谢玉闻言道:“万岁爷怎说如此丧气的话,就算晏小姐没了,万岁爷的后宫还有欣贵妃,还有一帮子人呢,万岁爷决计不会成为鳏夫。”

江起道:“滚。”

谢玉也不知哪里说错了,他赶紧跪下去,“哎哟喂,万岁爷息怒,奴才知错。”

江起道:“扶朕起来,朕要寻她说清楚。”

谢玉起身搀扶江起从椅上站起,江起看着底下一众人道:“众卿自便。”

在汇聚的恭送声中,谢玉为江起披上银狐氅,他大力扶着走路不稳的江起,以避免在众人前失了仪态。

一路行至御花园外。

禁宫御花园外有一片桃林,大约有百来棵,江起却清楚的记得共计一百零八。纵使冬日,宫人也精心修剪过枝丫,此时正整齐的排排而立。脚下是鹅卵铺就的石子路,顺着走上一会儿就豁然开朗。

桃林尽头有一条溪流,溪流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,那是上游而来的许愿的河灯。如今漂在水面上,像是小小的身体承载不了巨大缥缈的愿望,摇摇晃晃,仿佛下一秒就能倾覆在水中。

池边半悬空一方水榭。

晏绥九正依靠勾栏,目光凝着溪流上朵朵荷灯。晚风拂起她宽大的衣袍,只看她嘴角微微勾起。溪流水榭,美人一笑,倒不失岁月静好。

江起微微一愣,他随着晏绥九的目光看向溪流的荷灯,再抬眸时,便看见亭中又站了一人。

江起酒醒了一大半。

沈复卿似笑非笑道:“晏姑娘特意邀在下前来,莫不是一赏冬日美景?”

晏绥九嘴角的笑早已不见,“刀光剑影,血流成河,谈何美景?”

沈复卿道:“美人如花隔云端便是世上最美风景。”

晏绥九道:“沈大人阴谋败露,还有闲心调侃,绥九真是佩服大人心性。”

沈复卿道:“沈某光明磊落从不算计阴谋诡计。”

晏绥九失了耐性,她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根链子,“沈大人,我们做个交易。”

沈复卿笑道:“不知晏姑娘想用这百岁锁与在下做何交易。”

晏绥九道:“墨门镖局。”

沈复卿闻言笑意更甚,“晏姑娘为何觉得区区百岁锁就可换我墨门镖局?”

晏绥九道:“先帝在位时,定远侯张峥曾组建了一支御林军赠与先帝护命。不同于今日御林军,定远侯的御林军可皆是死士,发狂时能一抵十。当年其父废了好大的劲才打散了这支御林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