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九章 王家下帖(1 / 2)

内厅之中

灯火通明,温暖如春。

秦可卿、惜春、尤氏、二姐、三姐、平儿一一列座,身后婆子丫鬟侍奉着。

平儿原说自己身份低微,不好就坐的,秦可卿笑着说平儿是客,招呼着平儿坐了。

风流纤巧、温柔和平,遇着性情投契的,殊礼相待,只会显得平易近人,品格高贵,而不会折了体面。

见到贾珩,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投将过去,原有略有局促的平儿当先起身,轻笑道:“珩大爷,这边儿请。”

说着,就打算引着贾珩坐在自己椅子上。

贾珩点了点头,目光温和地看着平儿,笑了笑道:“平儿姑娘,一同坐下用饭,原是家宴,此间并无长辈在,不妨随意一些就是。”

此刻平儿外着青色棉裙,眉眼如画,杏眼桃腮,在贾珩目光打量下,似有些不好意思。

尤氏也笑着打趣说道:“你主子又不在这儿,倒不用你站规矩,坐下吧。”

平儿:“……”

尤三姐凝眸看着容色秀美的平儿,听着贾珩的话,原是家宴,以及自家姐姐口中所言的站规矩,目光闪了闪,嘴角弯起一抹弧度。

平儿出言道谢了,重又落座。

贾珩与探春、黛玉、湘云一同坐下,在丫鬟侍奉下,净罢手。

贾珩问道:“都安置妥当了罢?”

秦可卿笑道:“家具陈设、衣物被褥都置备好了,换了最好的兽炭,断不会委屈了惜春妹妹。”

贾珩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惜春,轻声道:“妹妹,那间院落你觉得可还好?若不合适,再换就是,自己家,哪里住着舒服,就住哪里。”

惜春清丽的小脸,也不知是灯火的映照,还是心情,清冷之色不见,道:“谢谢珩大哥,不用换了,那院落清幽宁静,也很暖和。”

贾珩笑了笑,道:“妹妹觉得舒适就好。”

之后,贾珩也不多言,众人就是拿起筷子、汤匙,开始用饭。

待用罢晚饭,贾珩又同黛玉、探春、湘云坐了一会儿,黛玉说着要将那一副对联写了来,她好带回去,贾珩应允下来,为其手书了对联。

坤宁宫,殿中,灯火如昼,暖香宜人。

帏幔之后,一队队衣裳光鲜亮丽的宫女,垂手侍立着,为首女官身着图案精美,用料考究的女官服饰。

鹤形铜灯,灯火彤彤闪烁,映照在身上以金线丝织的服饰上,于金光熠熠中,平添了几分华美、富贵之气。

而元春那张丰美的脸蛋儿,在灯火映照下,明媚嫣然,方桃譬李,尤其一张白皙、粉腻的脸颊肌肤,略有几分婴儿肥,倒浑然不似年过二九的女子。

元春听着不远处几位贵人叙话,提及贾珩,明亮的美眸,闪了闪。

这已是她这一二月间,数次在宫中听到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提及贾珩了。

宋皇后、端容贵妃、咸宁公主陈芷用过晚饭不久,此刻围拢着一方小几坐着,品茗叙话。

宋皇后着一身梅花刺绣宫裳长裙,头戴金钗步摇,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儿,在听完咸宁公主陈芷叙说完在晋阳长公主府的所遇,就有几分惊异之色流露,说道:“他承诺在五城兵马司给你王兄功曹之职?”

端容贵妃同样投以好奇的目光,这位丽人着天蓝色宫裳长裙,因常年习舞,身段儿不见养尊处优的丰腴,倒是有着不亚于双十年华女子的苗秀,只是眉梢眼角流溢的成熟风韵,提示着这是孕育了一双儿女的妇人。

陈芷道:“他在姑母那里,当着王兄还有表妹的面说的。”

端容贵妃凤眸眸光流转,问着宋皇后,道:“姐姐,这功曹之职有什么说法吧?”

宋皇后嫣然一笑,道:“赏功罚过,这是五城兵马司的核心之事,便于然儿在五城兵马司接触人事,他分明是上了心的。”

她愿以为会给个主簿之职就已了不得,抑或是给个一城副指挥,虽得独当一面,但堂堂天潢贵胄,真的往来于大街小巷,做些沉沦下吏之事?

端容贵妃玉容现出轻笑,轻声道:“等后个儿,姐姐可召进宫,嘱托几句。”

因魏王开府之后,前往五城兵马司的去向,基本为崇平帝确定,宋皇后已可召见贾珩入宫叮嘱几句。

当然,毕竟是外臣,虽说得见,还是需诸般女官陪同。

宋皇后想了想,笑道:“那就这么说了,明天就传口谕……”

忽地瞧见一旁站着的贾元春,心头一动,唤道:“元春过来。”

“娘娘。”元春闻听宋皇后相唤,连忙迈着轻盈的步子上前,福了一礼。

这时,咸宁公主陈芷凝眸看着元春,打量着女官,面上若有所思。

宋皇后许是爱屋及乌,声音轻柔了几分,笑道:“明天,你往宁国府传本宫口谕,就说本宫略备薄宴,为魏王明年开府一事,邀云麾将军贾珩入宫一叙,你出宫传口谕,顺便也与家人团聚下,宫门落锁前,记得回来就好了。”

宋皇后身为六宫之主,对元春这等未承恩于上的“大龄宫女”,自是有着处置之权,哪怕打发其回贾家,都是一句话的事儿。

元春闻言,心头喜忧参半,柔声道:“多谢娘娘恩典。”

几年未曾归家,也不知家中是何等变化,父亲还有宝玉,这几年过得可还好?

宋皇后笑意盈盈地看向对面的元春,思忖着。

夏守忠不是没有说过让元春侍奉圣上,以之笼络贾家,但明显圣上对贾子钰器重有加,她拉拢,也不能太明显了。

“况,贾家得了外戚之贵,内外呼应,再与本宫平起平坐,又怎么办?”

却说宁国府这边儿,翌日,贾珩用罢早饭,然后就着人去请锦衣府的曲朗过府叙事。

上午时分,外书房之中,贾珩闻听仆人来禀,遂放下手中的笔,唤曲朗进来议事。

不大一会儿,着武士劲装、身形挺拔的青年,长身而入,立定在书案之前,拱手道:“卑职见过大人。”

贾珩笑道:“曲千户,坐。”

说着,绕过书案,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。

就有仆人奉上香茗,热气腾腾。

曲朗正襟危坐,炯炯有神的虎目中现出疑惑,问道:“不知大人唤卑职有何事?”

贾珩也不饶圈子,开门见山道:“曲千户,忠顺王监修皇陵,有几年了?”

曲朗闻言,想了想,说道:“皇陵自隆治二十一年以后,就一直在修,而忠顺王爷主事,也有十六七年了罢。”

贾珩沉吟道:“你最近让心腹人,去查一查皇陵营造,所用土木石料,采购的哪一家?砖瓦匠人,又是用得哪些人?此事慢慢调察,务必要隐密为妥。”

一般而言,只要是营造大型工程,贪腐工款几乎如影随形,但如果以贪污工款之罪,试图扳倒忠顺亲王,终究差点儿意思。

但如果再加上偷工减料,这可比贪腐工款性质要恶劣多了。

这是不忠不孝,在老爹的吉壤上偷工减料,在以仁孝之道治理天下的礼法背景下,这够忠顺亲王喝一壶的,非死即残。

朝堂衮衮诸公,千夫所指。

先搜集证据,至于谁来爆出来,肯定不会是他,完全可以交给御史。

“纵使没有偷工减料,但仅仅是贪腐一事,也足以让忠顺王焦头烂额。”贾珩眸光深深,思忖着。

如果按着他的想法,自然是想方设法弄死得了,但天子心意若何,也不得不考虑。

曲朗点了点头,心头也是闪过一抹惊异,道:“卑职这就安排。”

贾珩做好布置,也不再继续说此事,转而问道:“我不在的一个多月,陆敬尧、纪英田他们两个,在忙什么?”

曲朗面色凝重,压低了声音,说道:“大人,最近陆大人,似想要插手朝廷整顿两淮盐务之事,往南省派了不少锦衣,说来还和大人月前,从锦衣之中抽调人手南下有关。”

原本陆敬尧自知于东城三河帮一事上,在崇平帝那里失分严重,听闻其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子,都有摇摇不稳之相。

陆敬尧着急上火,听了一位高人的指点,就时刻留意着贾珩的动静。

而贾珩当初为了林如海的安全,曾进言崇平帝,派人手南下扬州,护林如海周全,之后,调拨了一支锦衣卫前往扬州。

这在锦衣府中自然无法做到完全保密,陆敬尧得知以后,心思不由活泛起来,觉得可能是个表现的机会,恰逢近月以来,内阁、六部都在议论整顿两淮盐务一事。

陆敬尧灵光一闪,觉得此事或许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契机,派了得力人手南下两淮盐场,刺探消息。

贾珩皱了皱眉,道:“陆敬尧此举,只怕会打草惊蛇,先让人密切留意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