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太子(1 / 2)

待嫁 Miang 3554 字 19天前

“天涯,这句诗可不是你该学的东西。”郁晴若不动声色地合起了书,道,“你以后要看书,还是先问过了先生这些书的名目,再去书库取。”

天涯所看的这一本书上头,都是些闺怨相思之调,着实不大合适。

郁天涯闻言,有些纳闷,道:“为什么不能看?”

晴若说不出口,便道:“不能看就是不能看。你总得听姐姐的话。”

郁天涯愈发疑惑了。他翻开那本书,指着上头一副高门少妇的肖像画,道:“我瞧这里头画了几个姑娘,这些诗讲的可是儿女情长之事?”

“差不多。”郁晴若含糊其辞,三缄其口。

见郁晴若不愿开口,天涯也不为难。他爽快一笑,合起书来,道:“姐姐别生气,这些画上的女郎都不及姐姐你漂亮,我不再看她们了。”

他夸得太直截了当,嘴巴和抹了蜜似的,还挂着副笑嘻嘻表情。晴若见了,心底莫名像是被人调戏了般,微微面红道:“要是当着外人的面,可不能这么夸大其词。”

她静静坐在灯火下,雪似的娇肌上泛着淡淡的绯霞,眉心一蹙淡淡羞恼,令那平日拘谨的面庞似乎也焕发出一层难得的妩意来。郁天涯只望了一眼,便觉得心底好似有一把火腾的烧了起来。

“大姐姐,我以后还能来找你,问这些读书的事儿吗?”天涯问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晴若点头,“只要你愿意仔细读书,一切好说。”

天涯的喉珠滚了滚,面上露出些微腼腆。他道:“还从未有人对我这么体贴过,谢谢姐姐关照我。”

听天涯这么说,晴若有些微的好奇,问道:“天涯,你从前都是独身一人吗?”

郁天涯点点头。想到郁老爷、孔氏先前给他的交代,他按照事先编造的话来说:“我娘去世后,我便外出学手艺去了,中间拜了个在江湖上舞剑的师傅,跟着他走南闯北了一段时日。后来师傅去了,我便一直是独身一人闯荡。”

说罢这段话,天涯的心底略有些挫败。

屋内明光如许,温暖合宜,但他坐在这里,却不得吐露半字真言。便是对着这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姐姐,他也只能口诉谎言。这算什么呢?

晴若见他面露黯然,便宽慰道:“天涯,你不必挂念过去。如今你已有了家,我们都是你的家人,你在家中,就该无忧无虑地生活。”

天涯笑笑,点头说知道。

两姐弟又说了会儿话,天涯不大舍得离去,见郁晴若面泛倦色,这才不好意思地告辞而去。他踏出了辛夷院,外头黑灯瞎火的,偷懒的小厮正手忙脚乱地拨着灯笼里熄灭的火芯子。

“谁在那里?!鬼鬼祟祟的。”

就在这时,郁天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怒斥声。无需抬头,他便知道来人定是郁家的大少爷,郁瀚文。

天涯轻嘁了一声,眉宇间轻掠过一丝戾气,眼底稍有些不耐。这个大少爷动辄找他的麻烦,总想往他身上泼脏水,实在是叫人心烦。

若是换做从前,他早就拔刀给这家伙点厉害瞧瞧了。可如今,他不能这样做。

“原来是你这个野种。”不远处的郁瀚文看到天涯的轮廓,慢悠悠地踏了过来。灯笼光明明灭灭的,瀚文的面庞显出一股清高的傲气来,“臭小子,我警告你,别以为三天两头往晴若这儿跑,你就能得什么好处。”

说罢,郁瀚文狠狠地盯着他,道:“若儿心善,才会照拂于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。但是,你这个脏兮兮的臭小子,不配她正眼相待!快点儿滚。”

抛下这句话,郁瀚文冷哼一声,扬长而去。

郁天涯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那段,面色渐渐冷厉。夜风吹拂,将他黑发撩散。他取过小厮手里的灯笼,孤身踏上了路。

回到碧波院后,郁天涯点亮了书房的灯。

他不习惯叫下仆服侍自己,事事皆喜欢亲力亲为;他也不喜在房中点数盏明灯,而只喜欢亮一点微弱光火。太过光芒四照、毫无阴暗的环境,叫他觉得不自在,仿佛那些脏污的情绪无处可遁;但广袤的黑暗,却能叫他获得安全的感觉。

郁天涯拿起桌案上的画纸,细细揣摩。——他在画纸上,誊摹了那把匕首外鞘的纹样。手指落到那个小小的“宁”字上,郁天涯疑惑地蹙起了眉。

他的脚边传来一声“喵呜喵呜”的细碎叫声,天涯低头一瞧,原是捡来的那只猫正在蹭着。

他搁下手里的图纸,蹲下身去摸猫儿脑袋,笑道:“管他呢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”

送走天涯后,晴若便洗漱休息了。次日一早,丫鬟棋儿进来伺候她起身,道:“小姐,裴公子差人给你送了件礼物来。”

“礼物?”晴若问,“替我去道声谢。什么礼物?”

棋儿将那“礼物”拿进来,拆开小包裹,给晴若一瞧,原是那本已擦肩而过的《燕市丛谈》。

晴若见了,心底微喜,连忙接过来翻看。翻了一两页,心底又觉得不对劲:她明明告诉裴璧云,自己不曾识字读书,怎么裴璧云还把书给送过来了?

难道……他都看穿了?

裴家与郁家彼此相看过后,对晴若与璧云的婚事都颇为满意,便着手商量起六礼的事来。问名、纳吉等事都简单,只是到了纳吉下聘的时候,两家便小小闹出了点别扭。

裴夫人与裴家的宗亲商量后,依照大业习俗,下的是六十二抬的聘礼;但孔氏总觉得有些吃亏——自家这女儿,可是险些当了太子妃的完璧人物,怎么也得凑个百来抬的聘礼才行。

商量来去,最后还是裴璧云拿自己的私账又填了些财物进来,这才叫孔氏心满意足。不过小半个月功夫,到了梅雨时候,两家已把婚期定下,就在明年的开春。

下聘那日,裴家热热闹闹地将聘礼送过来,给足了郁家面子。

入了梅,京城便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雨。陛下偶感风寒,本是三日一朝,如今也改为了八日一朝。裴璧云领着殿前议事的官职,在上朝之日,少不得要忙碌些。